1月中,奶奶因尿道感染而失禁,裝上導尿管,需有人在旁照顧。
奶奶的三個孩子,老大也就是老爸,住家近在咫呎,但要上班還要顧其他兒女,已經蠟燭兩頭燒了。老二的姑姑,雖也住在附近,但要顧夫家,也不方便天天在旁照顧。老三的叔叔,結婚時搬去新竹已經鬧過喧然大波,這下要新竹台北兩頭跑,也不是長久之計。
現在跟奶奶住一起的只有老哥,連他都打電話來要我過去照顧一段時間,奶奶也是我的,應該義不容辭要去照顧。有一間空房,但沒有乾淨的被子,索性帯著睡袋,簡單收了些衣物,下了班就過去看護。
晚上八九點,奶奶已經躺在床上入睡,床邊的收音機開得很大聲,她卻因此成眠;看著她衰老的面孔,如今還要受得肉體上的折磨,風中殘燭,不覺有些心疼。醒來看到我,還不時說著她現在就是等死,用著上海腔說「死快了死快了,還不快點死死」...
自從我們一個個搬離那老家,剩下她孤單一人,每天就是一早去教堂彌撒,回來就開著電視機直到入睡,這當中孩子們各忙各的卻不能忘透過電話來問候她,子女孝順,只是沒多餘的時間陪伴,但這樣衣食無缺閒來沒事的晚年應該算好的吧!在她身上卻看到「窮的只剩下錢」般的不快樂...
當然想起過去種種,年輕就守寡的奶奶,是全家的霸主,也像是慈禧太后,嗓門大,說話也尖酸,總認為自己拉拔三個孩子長大成人,因此沒有改嫁是一件多偉大多委屈的事,晚輩要是不從,惡狠狠的罵到你狗血淋頭無地自容。我埋怨的,就是爸媽因為她而離婚收場,夾雜在兩個家庭之中,找不到自己的歸屬....
過去是迫害嗎?我想我已經全然原諒,否則就是自己在迫害自己。如今,卻是當初被遺棄的兩個孫子在照顧她,這是化解業力般的課題,我甘之如飴,但我怕的是奶奶她-原諒她自己嗎?
願她原諒她自己,願她感受天主的愛,願她感受我們對她的愛,不再是因為她的威嚇,而是真正聽見她,一直以來需要被愛的吶喊。
吝於付出,終得孤獨。省吃檢用,有錢也捨不得花,這次因為衛生紙的重複使用而尿道感染,省過了頭,苦了自己,最後一點一滴卻留給我們,但家人們寧可,在她有生之時讓我們聽見她的愛,能像收音機不眠不休的陪伴,生命是需要流動的愛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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