歸塵（十）揮霍

1997.04.03

才剛送他上了飛機，一個人在回東京的電車上啜泣了起來，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，離別代表什麼？而在此之前，我只是期待著全新的生活。

回到宿舍第一件事，就是寫扎記，一本新的扎記，是我的第三本了。從國小開始我只對紙談情，文字是情緒唯一的出口吧！對他的感情也是，一兩年來點點滴滴全寫在一本一本記事本上，現在看來已完全幼稚了，過去終將退色．．．．念舊的我將這些東西保存了十年啊！

一天一封信，跨越35與20的距離，跨越台北到東京，像是少年少女的純情，揮霍著想念。

轉移想念的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城市，我在漫畫裡日劇裡打量過這些場景，現在是我生活地方。

第一天上課，因為沿襲工作習慣而化了妝，結果到了教室只能坐後排，約20個人．．．大部分是東方人，只有一個金髮碧眼的女人。到這班之前是作了日文程度的測驗，所以同學之間應該都差不多？

老師用清楚的日文介紹自己，接著．．．有個臉很臭的男生走進來，在我後面的位子坐下來，老師繼續用日文、英文交叉著讓我們理解，這一班的程度大概就是五十音加上簡單的問候句之類的，然後同學們也一個個介紹自己，從哪裡來，叫什麼名字．．．

中國人、馬來西亞華人、台灣人、俄羅斯人，台灣人佔了6個左右，下課時間一位年輕的屏東妹就先跟我搭起話來，她叫做素鳳，算是我在日本認識的第一個台灣人吧！大部分的同學高中畢業就來了，似乎都打算在日本唸大學？我其實並不清楚自己的目標，只知道要來學日文，至於一年後，是回國還是留下來完全沒個底，抱著來流浪的心情，抱著．．．．離開台灣家人們的　戰爭。

少數像是我工作後再來唸書的，所以同學的年齡跟我有著幾歲的差距，有沒有交到朋友那倒也無所謂，我只要把日文學好就好。倒是屏東妹可能不習慣一個人，跟班上的台灣人很快都熟了，就連我這個慢熟的人，都跟著她認識不少人；後來知道她是因為親戚在日本才來的，似乎沒有任何學業或經濟上的壓力，真是有點羨慕！

有一次，素鳳找一票同學去她租的アパート開伙飲酒。有中國同學說要包餃子給我們吃，連餃子皮都是自己桿的，不由得佩服祖國同胞，平平是十幾來歲的年紀，平平是男孩子，怎麼就是感覺台灣人被父母寵得什麼都不會了？！坐我後面那個臭臉的台灣男子，雖然不肯透露年紀，應該也老大不小了，還像個公子哥兒。

那天我們在素鳳家喝著啤酒玩得也盡興，一票中國人一票台灣人好像沒了台灣海峽的隔閡，一起揮霍漂浪青春，不知怎地我喜歡這種「共和」的感覺．．．．

歸塵 （八）氣質

1994.06.20 在高中的畢業典禮之前，我就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。

當然，我有參加二專四技的考試，但書都隨便念念，一派輕鬆的去參加考試，當然，並沒有考到公立的學校；這是我的計畫之一，我並不想繼續在台灣唸書。

就連想去考空勤員，都莫名其妙的被老爸跟老師阻止，還沒有讓我試，就否定了我的能力，而我長大了，再也不能用哭鬧的手段去爭取，記得吧！什麼都要靠自己。

拉著同學到處找工作，有被騙去當一天的推銷業務員，還有直銷什麼的公司。後來在報紙上看到「高島屋」求才廣告，在徵收銀員，傻呼呼的丟了履歷表，摸去那裡面試。那時媽媽已經從石牌搬到天母去了，剛好面試的地點就在媽媽家附近。

好像是5個人同時進行的面試，對面也坐了5個審核主管。輪到我的時候，先是介紹自己、畢業學校、專長興趣，還有說想做「收銀員」的工作。突然有個女性主管問我，「客服」小姐願不願意做？先是愣了一下，因為完全反應不過來「服務員」是什麼工作。硬生生的答應了，至少還有一段員工訓練可以評估看看．．．

賺錢、存錢、當大人、靠自己。當時我還是個不會打扮的傻妞，穿著Giordano的T恤跟高腰褲就去面試，連高島屋是什麼店都不知道，以為是賣保健器材的高島勒！噗．．沒被騙去賣．．．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。

經過三個多月的員工訓練，才知道這是一間日本的百貨公司要進駐台灣，才知道「客服」是顧客服務，在日本是掌管門面的「服務台」與「電梯小姐」的工作。看過日劇「東京電梯小姐」就知道了，高雅的制服、帽子與手套，面帶微笑的說「歡迎光臨」．．．這猶如空姐般的形象工作，怎麼被我歪打正著。

也許是上天的眷顧吧！讓我發現我自己也有獨特的那一面，不再自卑。換了制服，上了淡妝，穿了高跟鞋，接受了來自八方的讚美－美麗、漂亮、有氣質、反應快。其中我比較喜歡「有氣質」這樣的讚美，主管告訴我當初會把我從收銀員調到客服，就是看上這樣恬靜的氣質。而讚美並沒有使我自大，因為我並不知道如何去應付，在眾多的女同事中，也很容易互別瞄頭，有人自然會來告訴我：別太得意！

會打扮之後是多了分氣質，但個性從來都不淑女的我，仍舊喜歡做些粗工，何況又開始學會騎機車上下班，在「女孩」之中，除了外表冷靜的優雅，骨子裡卻有個十分逞強的野狼。氣質是無法偽裝的，而我卻為了這驕傲的氣質，沉迷在另一個國度。

歸塵 （七）小偷

因為爸爸搬走了，奶奶的心裡不是很諒解，常常會在我面前叨念他們的不是，跟當初念我媽一樣。也許奶奶是認為，當初爺爺過世，她為了三個孩子守寡未改嫁，而今孩子們大了，應當有所回報，但是當兒子們結婚，她卻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變成「別人的」老公。

除了婆媳之間就像8點檔一樣輪番過招外，加上當時有姑爹、姑姑、叔叔的煽風點火，媽媽忍受不了離家出走，最後離婚收場，沒有贍養費，只有哥哥和我，這是媽媽偉大的地方。

我不懂事，但他們灌輸我什麼？是我媽的錯！左耳右耳，都是大人們掩飾罪行的謊言啊！我懂事了，這裡仍舊上演著人情冷暖的戲碼，提早讓我像個大人一樣，學會逃避。

誰偷走了　愛？

高中，是我瘋狂從漫畫到迷戀日本偶像劇的時期。逃避的唯一出口，就是尋找一個夢想，讓自己沉浸，讓自己努力，讓自己以為自己有了生存的目的。打工－不是為了存錢，只是證明自己有能力靠自己，靠自己爭取想要的東西，想要的東西？

高三那年畢業前，突然頓失了什麼，恍恍惚惚的跑出去閒晃，在屈臣氏繞了幾圈之後結帳出去，警鈴大響．．．店員追出來攔住我，把我帯到辦公室查看袋子裡面的東西。確實，有些東西是發票上明細的，有些東西卻沒有，我偷了一個250圓、用不到的東西。

店經理不是壞人，看我才高中畢業，沒有刁難我，要是報警處理，或是只要聯絡我的父母．．．．那後果必定不堪設想。只是我必須付出20倍的代價，贖回我的．．．錯誤。

小六的老師曾經說過，誰沒有當過小偷？當他第一次偷了同學的蠟筆，這個小偷就變成他的影子般。那並不是我第一次偷東西，也不是最後一次，我知道我的影子是個小偷，但偷什麼東西對小偷來說並沒有意義，是那個「偷」的感覺。

你知道，沒有人在乎你是誰。

歸塵 （六）蟄伏

聯考放榜後，爸爸陪我去登記學校，依照分數可以報到公立商職的第一志願：士林高商。我心裡想著的是廣告設計科，爸爸卻跟同學一樣，認為資料處理科會比較有前（錢）景。同學之後輪到我，不負期望地撕下最後一張寫著「資料處理科」的海報紙。

是啊！廣告設計科門檻低，也被認為是打混與「不良」的學生居多。這世界有很多等級和偏見，這也是學校所要教我們的吧。掙扎無益，我也不想被偏見地看待，跟普羅大眾一樣追隨潮流，是最安全的庇護。

考上公立高中的獎賞，是奶奶出錢讓我去日本旅遊；媽帶著我去，還有叔叔跟弟弟，那是我第一次出國，當時以高中生的年紀來說，真的是很幸運了。只是逐漸，青春的叛逆作祟，在兩個小康的家庭之間的高中女生，面對人群始終是沉默與疏離感。

比起國中是開朗了些，我更喜歡白色襯衫配上黑色百折裙。雖然決心讓自己振作重生，在不拿手的課業上還是吃了敗仗；我習慣用感覺去思考，跟不上電腦邏輯，就好像文藝少女的筆寫不出是非即是的程式。有一次交不出作業，而趴在桌上鬧情緒，直到同學來幫我作答。

我知道這三年在一個不喜歡的領域裡無異是浪費時間，在文明國家的社會體制下，卻不得不求取一個基本的學歷來成為謀生的工具。至少我交到了這一輩子最要好的朋友－豬頭爸，因為她的膽怯，使我能更勇敢．．．。片礫瓦碎的家庭，使我們都缺乏安全感，而我努力的想要逃離，她卻認為留下比較安全。

國中男女分班，到了高中也不列外，士商的男生本來就少，又剛好分配到全女生的班級，所以三年都不知道心動的感覺是什麼。開始會打工，開始會聯誼，開始會寫信，開始會玩．．．．。但更多時候，好像只有我一個人，沉浸在一個遙遠的夢境裏，而我試圖分辨這個世界的存在是真是假？

盡情的看我的日本漫畫，盡情的看我的日本偶像劇錄影帶，盡情的作夢．．．年輕有很多自以為是。我以為我找到我要的，默默的螫伏。

歸塵 （五）少女

國三，媽媽發現叔叔染上吸毒，漸漸也相信他意圖侵犯我的事情，害怕我的安危，狠下心來要我搬去爸爸那邊。升學壓力與面對另一個「陌生」家庭的壓力，我以為自己是顆皮球了。

搬去跟奶奶、爸爸、阿姨、妹妹住，似乎也醞釀出一個暴風圈；雖然到現在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我的關係，造成奶奶跟阿姨之間婆媳不合越演越烈，依稀記得某天回到家，阿姨跪在奶奶跟前哭著道歉，沒多久，爸爸一家人搬出老家，在步行3分鐘的距離買了公寓，生了弟弟，一家四口脫離奶奶的「精神暴力」。

爸爸這次不再當孝子，不再離婚，氣得奶奶逢人就罵，有時也波及到我。沒有理由搬走，也沒有去處，老家剩下我一人跟奶奶住；我想當時我一定是躲在自己的世界裡，什麼都不想看。

A段班奮力為高中聯考作戰，我除了每週的週記和作文能得到老師的贊賞之外，其餘表現乏善可陳。現在回憶起來，這間被迫從國二轉學進來，硬擠上A段班，吊車尾的日子，一位關心我的英文老師，和一位和我一樣憂鬱的同學兼好朋友，這三年如一張黑紙染上少許灰塵。

應如少女般雀躍的年紀，我們被課本教材試題淹沒。國三的每個晚上留校唸書，遲到外面罰站；也曾經全班女生在走廊圍觀，一賭一對小情侶在樓下嚐試接吻.......哪個少女不作夢？有人對著課本，有人對著照片，我對著漫畫跟日劇。

正是因為哥哥的關係開始學會看漫畫，不再是小叮噹或老夫子，而是少年少女漫畫－從貓眼到傾國怨伶，一部接著一部，那就是我的夢，唯有沉浸在虛幻的影像裡面，我才感覺到自己的少女情懷。

將生活的片段化作感性的詩句，文字排列的遊戲，我玩得得意，誰不是「少年不識愁滋味，為賦新辭強說愁」？少女寫得出大人的姿態麼！不願多花時間唸書，因我那時就明白，用不到的學問讀了也是白讀；應付考試？也許從課堂裡的印象，跟臨時抱佛腳的翻書罷！我不是塊唸書的料，但也不刻意擺爛，自尊心乃是向上的動力。

擺脫了芭比娃娃，房間裡逐漸堆滿了可愛的小東西，特別是日本三麗歐的小雷公令我愛不釋手，成了收集癖。迷偶像，從譚詠麟到了郭富城，因為一個潑水的機車廣告，席捲台灣。畢業紀念冊裡，盡是詩句小卡或郭富城照片.....

準備考試，大學、五專、高職，跟爸說我想念五專，沒多久爸聯合老師來說服我不要念五專，原因是念五專會變壞？也許吧！當時多數的五專生住校，玩了五年混不出名堂，被當被退的半調子多得是，但是....要是順利，五專不是比大學吃香嗎！我拗不過爸，索性跟同學一樣去念高職好了！家裡在乎的是公立還是私立，公立學校代表便宜又大碗。

聯考放榜的那剎那，除了欣慰自己度過了一個黑暗時期，更期待變成大人的自己，擁有自主權！

歸塵 （四）恩師

小五，陪一位要好的三四年級同班同學去看舞蹈班的練習，令我也愛上了舞蹈。跟爸哭求著說要去學舞蹈，他們都說我是半調子個性，又挨不住我哭，才答應讓我學，一學就學了三四年。

我的表現不錯，芭蕾、國術，因為我真的愛上這樣的肢體語言。壓筋、伸展、旋轉、下腰．．．．在那過程中，我只需要跟身體說話，聆聽自己；老師加與我厚望，在一次表演中頻頻稱讚，舞蹈試驗也在同期的同學當中，晉升了一級。那就是我要的，一點點自尊與成就感！

國一，不適應國中生活的我成績一落千丈，此時也更加熟識從國小同班的同學，也就是那個和我喜歡上同一個男生的同學。下課她帯我到處閒晃，有時候看漫畫有時候到她家，有時候只是在公園；雖然說不上是會抽煙的不良少女，卻也不知道人生目標是什麼，一天混一天，有一次她教我一起考試作弊。

第一次作弊就被老師抓到，我們在導師室面前罰站認錯，我像人生毀滅似的哭著，老師對我說：你有什麼資格哭呢？　這句話提醒了我正在墮落的途中，可以繼續墜落，也可以發憤圖強。

國二分班的成績太差，媽比我緊張，我被迫轉學，跟所謂的A段班競爭。那時候放完暑假，班上的人都趁著假期把英文上了好幾課，由英文老師提議，我跟另一位轉學生，下課後繼續惡補英文課。

我像是一根木頭，隨波逐流。暫時的，乖乖的，連抗拒的力氣都沒有。英文老師是一位年輕的男性，有時上完晚課會送我回家，神經大條的我居然也能在他車上安心的睡著，到家了他才叫醒我，我不太記得，也許我們曾經說過什麼話。

因為晚間補習的關係很快的跟另一位轉學生熟起來，她告訴我她覺得這個英文老師很注意我，似乎對我有什麼企圖？她這麼一說，我對老師的態度就更為冷淡，才發現到他真的用另一種眼神看我。

雖然迷戀著螢幕裡的偶像明星，我還不懂愛情。對於靠近我的男性，一概嗤之以鼻，視為神經病。國中到高中的六年，一直都是女生班。老師看出我的窘境，看到我總是對我微笑，他想當我的朋友，卻又被我排拒在外，我自怨自艾到了極點，完全忽視他對我的關心

也不知道為什麼？這個老師還是不斷在幫我，即使我用蓬頭垢面的醜陋姿態去拍畢業照，他還跟同學借了梳子給我。

也不知道為什麼？畢業後我再也沒找過他，卻常常想起他，儘管只是給我一個憐憫的眼神，也救贖我的心靈。我想起這些老師，我並不出色，但他們注意到我，仍然為這顆自願死去的嫩芽澆水，沒有放棄在身後守護著，成為我生命中的恩師！

歸塵 （三）深淵

那一天，是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把枷鎖；從此，與幸福說再見。

晚上，一個黑影在我的床前，微微睜開眼看到叔叔，他說我被子沒蓋好，我瞄了一眼就轉過身去沒理他。隔了幾天的夜半，他在我床上，在我張開的腿中間，用手侵犯我的身體，到我醒來掙扎也沒放過我，在恐懼中我沉默了，只是暗自淚流，直到他離開了那張床。

那時，12歲的女孩，當然不可能像現在一樣能如此平靜的。如果是上天在考驗自己，那麼要選擇淪落還是拯救自己？站起來，鬥智，想辦法逃，保護自己．．．．還來不及有什麼少女情懷，只想找個地方重新開始。

他沒有得逞。這是上天網開一面的恩惠吧，我只能這麼想，畢竟世界上有太多角落，有著更殘破不堪的童年。

媽不准我關房門睡覺，我只能更加警覺。叔叔原來是一個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大人，在媽上班、哥去補習的假日裡，顧自的看A片，我不知道能往哪兒躲，就關在自己房裡。

更可怕地，當我買了麵準備要吃，他使喚我去外面買煙，第一次我不疑有他，買回來再繼續吃我的麵，之後頭開始發暈，我明白了麵裡面有他下的迷幻藥．．．將房間所有門窗上鎖，沒想到他也早動了手腳。輕輕的門就被推開，我緊緊包在被子裡不讓他碰，也許他也膽小吧，沒有再繼續騷擾。

第二次他又如法砲製，我發現被動過手腳，連麵也不吃了，能出門就出門吧！不能在與狼共處一室。買了門鎖回來，在媽面前敲敲打打，因為媽不相信，不相信這個好色的男人在陽台偷窺我，更不相信他把我的門窗都動了手腳，會做出更可怕的事來．．．

只是媽也氣了，把我手上的鎖搶過去釘好，她應該是氣我在幻想！但怎麼辦？基於一點羞恥心，我也無法全盤托出這個人做得好事！

直到他在我的番茄汁鐵罐上開了一個小洞，注射迷幻藥。從小五or小六，不記得了，媽迷上了六合彩的日子，哥窩在房間看漫畫的日子，弟沒有人陪他玩的日子，我在苦惱與奮戰；什麼是家？當時對我來說，應該只是一群住在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吧！

上了國中，奮戰的無力成了叛逆，成績一落千丈，下了課跟朋友在外面閒晃。直到國二被打入B段班，媽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，硬是把我轉學轉到了另所中學的A段班。晚上惡補英文，吊車尾的日子．．．．

有一點封閉吧！不過還是交了些不錯的同學，到現在還是至交的朋友，我們有相似的背景，頻率或是磁場，總之，那段歷程也是很重要的轉戾點－因為遇到一個　好老師。

在客廳的沙發上找到安非他命。直覺就是那個人的，過了不久發生了些什麼事，媽才相信了我的話，緊張的一改態度，要我搬去爸那邊，不然要是釀成悲劇，她是無法原諒她自己吧！

也許因為叛逆而叛逆，經過抗拒，也是媽讓爸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，所以爸那邊的家人也把我給拉過去了，原本保持好的距離變奏了，也迫使我不得不面對另一個，假象的家。

歸塵 （二）孤單

我10歲，小四，不太記得爸再婚的時候辦了婚禮沒有，也許我沒機會參加吧！我叫她做阿姨，過了不久，妳就誕生了，跟我相差了10歲。

我11歲，小五，媽帶回來那男人也就順理成章的住進來，我叫他做叔叔，我想我們再也不是相依為命的三個人．．．。媽生了個弟弟，一下子變成五個人了。除了媽禁止我跟爸見面之外，一切就像一個小學生般單純的生活著。

有天，班導師把我跟另外一個男同學叫過去，原來因為我們是「單親家庭」。我從來不覺得我是單親家庭，因為我都見得到爸爸跟媽媽呀！忘了老師問了些什麼話，我開始流眼淚，原來，見得到跟在一起是不一樣的，沒有同時能跟爸爸又跟媽媽住在一起這件事，開始讓我感到難過．．．。

唯一欣慰的事是，那個一樣單親的男同學，是我暗戀的對象。他的功課普通，但是運動細胞好，是同班許多女生愛慕的對象之一，我們說過的話非常少，或說我們都是不太愛說話的人。

記得有一次，他隔壁桌的男同學檢查我的作業，常故意欺負我，挑了很多錯別字，要我罰寫，有一次他就替我說話，叫那個同學不要再欺負我，使我又更加暗自喜歡他。也發現他常對其他暗戀他的女生很不客氣的說話，但對我就不會，是不是也喜歡我呢。

又有一次，跟我要好的同學，因為同時喜歡他，所以約好送他生日卡片，我同學還特地買了禮物，我們一起放在他的抽屜裡；那天，我同學很難過的來跟我說，她發現他把她的禮物給丟到垃圾桶裡．．．不知道是真的假的？我很怕看到垃圾桶裡，也有我的卡片。

對他的情愫，移轉了我對家庭碎裂、難以承受的痛，即使人緣不差，有一群死黨的我，仍舊選擇孤單的，對天空說話。

to continue．．．

歸塵 （一）塵封

Dear 妹

是妳讓我有股衝動寫下這個故事。
我們並不熟悉，除了因為同父異母之外，其二就是相差了10歲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時間也不到5年吧！還有還有，就是我認為，處女座AB型的妳很難相處。

1991年，國中的畢業典禮，我15歲，寫下第一本日記，也是因為那天，妳輕易的奪走了，爸爸買給我的東西。我很生氣，也很傷心，這是不是很不公平？那時的我不知道，全世界都是這樣，因為我只活在我的世界裡。

出生後不知多久，爸爸媽媽就因為婆媳問題離婚了，那時鬧得多大，上報？我也是國中之後才知道。

媽媽帯著哥哥和我離開了，在石牌一個小市場擺攤，後來自己開了店，在我小二的時候就有能力買新公寓住，當時媽總說我們三個人是相依為命的。

一直到小四，跟爸那邊都還密切往來，媽還抱著破鏡重圓的期待，希望我們放假去看奶奶時能說些好話，可是那時不懂。爸在那時交往了幾個對象，有天帯著一個阿姨一起出去玩，回來後在車上問我「拔拔跟這個阿姨結婚好不好．．．？」

我還是個孩子啊！但我已經懂得，無權阻饒你的幸福！爸再婚了，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，不准我們再跟爸聯絡、見面。我不恨爸，卻恨了媽．．．為何要用這麼過分激烈的方式來管教我，我只能用叛逆來抗議。

偷偷跟爸見面，我只知道爸是個好人，從來不打我罵我，會關心我，我的學校跟我的朋友。但私下見面的事情被媽知道之後，換來的是一頓毒打，叛逆的眼淚，流到我高中畢業。

哥就不吃爸這一套，他也正是很冷漠的、我行我素的處女座AB型。

爸再婚隔了一年，媽帯了一個男人回來跟我們一起住，他們沒有結婚，卻帯了哥哥跟我去拍了婚紗、全家福照片。

to continue．．．